二八九 来访-《大明金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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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腊月寒冬,徐元佐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已经觉得寒气逼人。他自恃身体强壮,不肯穿皮草,这样看起来能够精神些,也算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。辞别了徐诚,徐元佐连忙钻入车厢,顿时一股暖意紧紧将他裹住。

    棋妙早就在车厢里点了暖炉。

    “回唐行。”徐元佐道:“恐怕天要黑了。”

    黄大爷打响了马鞭,马车缓缓转动。

    徐元佐在车厢里,寒意渐去,暖意滋生。他把棋妙塞在他怀里的暖炉取了出来,乃是黄铜打造,精致轻巧。擦得铮亮的铜盖是仿蔑编式样,中间留着空隙。手炉里面将近一半是香灰,然后放入一段竹炭。香灰既可以隔热,也会随着热气吐出残存的淡淡香味。

    徐元佐将手覆盖在铜孔上,不一时就热了。

    “老黄在外面肯定很冷吧。”徐元佐将手炉递给棋妙:“让他用这个。”

    棋妙愣了愣,接过手炉却没有动弹,良久方道:“佐哥儿,哪有这规矩?”

    “规矩是因礼而生,礼是本着仁而设,仁者爱人,还能有比这个更大的?”徐元佐随口教育了棋妙。从车壁格子里抽出一本书,掀开窗帘借光阅读。

    棋妙将车厢里面的大暖炉拨了拨,叫火烧得更旺些,以免外面吹进来的风冻着徐元佐。做完这些。他才将手炉从隔窗里递出去,感动得老黄的千恩万谢。

    “佐哥儿,虽然是您发的善心,但我也觉得心里舒服呐。”棋妙膝行到徐元佐跟前,双眼眯成了月牙。

    徐元佐抬眼看了看他。笑道:“所以说,独乐了不如众乐乐。你要记得,咱们对敌人,可以如严寒般冷酷,但是对自己人,总要如春风一般温润。”

    “是,佐哥儿。”棋妙觉得胸膛里暖暖的。

    马车走出郡城范围之后,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。中途又在农家休息,人和马都需要吃些东西。徐元佐早饭之后就没有丁点食物入腹,所以原来觉得难以入口的粗麦饼也变得美味起来。

    等回到唐行。天色已经彻底黑了。不过家门口却有人点着灯笼,又不像是在迎接他们归来。

    “灯笼上写着‘沈’字。”棋妙下车看了一眼,回来报到。

    徐元佐在车里扣上斗篷,换上棉鞋,这才下去。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就在大门外,几个脸生的奴仆打着灯笼,不住地跺脚,呵气暖手。灯笼随之一跳一跳的,就像是鬼火。

    “你们是苏州来的?”徐元佐叫棋妙招呼他们过来,心中首先想到了苏州东山沈氏。

    因为苏州沈氏经营荆襄。手里有大量的蓝靛,那是染布的重要原材料,而徐家经营棉纺行业,多少会有交集。而且徐元佐对沈绍棠的感观不错。下意识想到了他。

    “小爷,我们是奶奶娘家来的哈。”那奴仆过来操着崇明官话应道。

    徐元佐哦了一声,嘟囔道:“那怎么不进去?站在这里吃风?”

    “小爷,我家姑娘说马上就走。”那奴仆冷得发抖,补了一句:“呵呵。”

    徐元佐无语摇头:“你们这称呼真够乱的哈。”

    “乡下人不懂礼数,小爷别见怪。”那奴仆倒是爽朗笑了。

    沈家下人也不是不懂礼数。只是崇明与大陆隔离,又受北地影响颇重,与松江习惯颇有些出入。

    徐元佐挺喜欢这种开得起玩笑能自嘲的人,便道:“天都黑了,玉哥儿还能走到哪里去?多半是要住下的。走吧,一起进去喝些热茶暖暖身子。”

    那人眉开眼笑,连忙鞠躬跟着徐元佐进去了。

    外人看不出徐元佐的心理活动,谁都没想到这位和和气气还跟下人说笑的少爷,此刻正在分析着沈玉君的来意,同时盘算如何入股沈家。

    航运业是海贸的基础,迟早得入手。与其自己从头开始,不如控股成熟的航运家族。

    徐元佐快步进去,就见茶茶满脸憔悴地迎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爷,您总算回来了。”茶茶强打起笑脸。

    “这般殷勤,直说吧。”徐元佐一语道破。

    ——你能不这么明察秋毫么?

    茶茶脸上尴尬,道:“奴婢一向殷勤得很。”她又道:“玉君姑娘来了,就在奶奶房里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徐元佐应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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